他在信上仍保持了极爱废话的作风,洋洋洒洒写上一大堆,又在末尾问候小殿下,当上首领后替自己挨骂的滋味如何。喻稚青对这封信是哭笑不得,不由好奇沈秋实傻成这样,商狄身为岐国太子,究竟为什么要对沈秋实不轨,如今还筹备着要向蒙獗出兵。
他曾向阿达有意无意地打听过商狄来蒙獗秋狝的详情,可阿达整日在帐篷里充当肉山,知道得也不多,只说那时蒙獗族人都忙着招待中原的新太子,不过某日酒宴后商狄失踪了一会儿,族人打着火把去寻,什么都没寻到,后来商狄自行回了帐中,处死了那日酒宴上倒酒的小丫头,翌日就说政务繁忙,匆匆回了帝京。
喻稚青见阿达所说与商晴的话差不了多少,遂也不再问了,因为一旦想到商狄“强上”过沈秋实,他就很容易想起商猗那次生气后对他做的事情,时隔那么久,他想起仍是又气又羞,非要同商猗闹几回脾气,时不时便刺他几句,阴阳怪气的不是什么好话,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关于商猗身世的部分。
商猗不知喻稚青记仇记成这样,不过喻稚青生气那是家常便饭,他闹,他便纵容着,还记得要给床上那位倒点水,免得他说太多话后口干。
期间喻崖又抽空下山来看过喻稚青一次——喻崖未与蒙獗族人同住,住在雪山之上,果真如祖辈那样遗世独立,远离浮华,很有高人风范——他规规矩矩地替喻稚青把过脉,见脉象没什么虚不受补的征兆,便道:“殿下不必心急,我开出的姑射草剂量本就极小,没什么效果也属正常,如今既没什么大碍,便可提高些剂量,应当会有增益。”
喻稚青应了,心中再度隐隐冒出期待,然而服用几日,发现和往常一样,仍是没什么变化,几乎要怀疑商猗和喻崖是在一起合伙哄骗自己。
商猗也知道喻稚青心里不痛快,又清楚喻稚青死要面子的个性,白日便陪他在帐子里坐着,然而到了夜里,趁蒙獗族人都熟睡之时,他便抱着喻稚青骑上马儿,去辽阔的草原散步。
喻稚青这时才算真正见识过草原风光,这几天商猗背着阿达等人带他去过很多地方,牧河边、雪山脚......他们像外出玩乐的游者,却没有交谈,单是欣赏着沿途的美景。
或许是此处地势高峻的缘故,穹幕上的漫天星子比在中原眺望时清晰许多,银河横在蓝幽幽的天边,好似飘扬的白纱,繁星璀璨,明如白昼。
草原风大,夜里则更甚,可喻稚青坐在商猗怀中,被男人厚实宽阔的胸膛裹着,却也不冷。
他抱着他翻身下马,商猗寻到一处平整的草地,顺势坐下,喻稚青则仍是坐在他的怀中。
喻稚青不喜欢这个姿势,自觉丢脸,想从商猗商猗怀中爬出,却又担心草地里埋伏着牛羊粪便,只得不情不愿地继续坐在商猗膝上。
男人本来只是想带喻稚青骑马转悠一圈便回去,此时看着心上人微微凝眉的侧脸,却又不舍那么快离去,仿佛自己也变得幼稚起来,他其实也才二十一岁,若是在富贵人家,其实还是年少轻狂的年纪。他让喻稚青在怀中靠好,自己折了几只草叶,开始编折起来。
素来拿剑的手此时正编织着绿叶,男人折出一只歪歪扭扭的草蚂蚱,送到喻稚青手心。
“我折得不好。”男人低着头,声音低低哑哑,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,“是我娘亲教我的,那时候她还不太疯。”
闻言,喻稚青原想把草蚂蚱掷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去。
他看着掌心丑得耀武扬威的草蚂蚱,过了一会儿才道:“你从没说过你还会编这个。”
“做的不好看,怕你不喜欢。”商猗实话实说,“御花园的花草也不便用来做这些。”